第(3/3)页 他在城门前背身而立,并未再去看向身后的方向,却又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。 暗卫估摸的不错,距离他前来禀告不到一刻钟,祁祯身后便传来了数道破空而来的声响。 祁祯眉心微拧,覆手下令 “动手!拦人!” 他话音刚落,紧闭的城门前无数的刀光剑影悉数闪现。 身后追兵,身前伏兵,自是将玲珑和李睦拦的彻底。 两人被逼停在城门前。 此时李睦仍旧隔着衣袖,握着玲珑手腕。 刀剑铿鸣声戛然而至,祁祯微微抿唇,回身望向两人。 今夜月色实在太亮,以至于祁祯一眼便将两人执手相握的动作,瞧得真切清楚。 祁祯藏在袖中的掌心紧攥,面色却始终如常,竟未曾流露分毫怒意。 可他的视线实在太过灼人,玲珑也意识到李睦正挽着自己手腕,唯恐祁祯因此再生迁怒,当即便要挣开李睦。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动作,对面的祁祯便开了口。 他声音低沉轻缓,好似是老友寒暄,道了句“李睦,别来无恙。” 祁祯竟同李睦说别来无恙。 李睦和玲珑听的这话,皆觉讽刺无比。 怎么会是无恙呢。 祁祯他下了那么重的手,几欲要李睦性命,怎么会无恙呢。 李睦抬眼看向祁祯,却下意识将眸光落在了他眉眼上。 祁墨说,他的眉眼生的同祁祯相似,李睦此前从未留意过自己的眉眼生的如何,可自打那日听了祁墨的话后,他时不时也会端详一番自己的眉眼,他并不能真切记得祁祯的眉眼,自然无法分辨两人是否相似。 加之李睦从前固守臣礼,从不直视君颜,往日自是无法分辨出什么。 可今日一见,李睦细细打量了祁祯的眉眼,方才明白,祁墨所言非虚。 他们的眉眼,实在是相似。 李睦掌心微攥,心头情绪复杂难辨,也久久未曾回话。 他虽沉默着,却仍旧攥着玲珑手腕。 这副相携的模样,在祁祯看来,只觉刺目。 祁祯强压下心头直欲断了李睦双手的恶念,逼着自己稍稍移开视线,将眸光落在了一旁的马车上。 马车里又响起一阵老者咳音,可这回,却没有紧跟着的女子话音了。 那老人的咳声响起,传入众人耳中,李睦只觉这咳音莫名熟悉。 他细细听了听,眸光一惊,当即抬眼看向那驾马车。 与此同时,一直守在那驾马车旁的暗卫,抬手掀开了车帘子。 马车内的人,落入了外头人眼中。 李睦远远望见,当即变了脸色。 他眼眸泛着嗜血的红,望向祁祯,声音全然不复旧日半分温和。 “陛下!一切所为,皆是我李睦一人之过,与我祖父无关,我祖父年迈体弱,经受不住折腾,陛下要杀要刮,李睦一人受了即可,还望陛下莫要牵扯祖父!”李睦说话时,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急迫,眼里更是全无半分往日的温和从容。 李睦他自小养在祖父膝下,而今全族皆亡,仅余祖父与他两人,他自然恐惧祖父因自己遭祸。 李睦这话出口,玲珑也意识到了不对。 她抬眼看向马车内的白发老者,想不到祁祯竟能做出拿李睦年迈的祖父来挟制他的事,怒极骂了句“祁祯!此事原本就与李睦无关!何况这是你我之事,即便是你非要将李睦牵扯进来,又怎能卑鄙至此,竟拿年迈老者相挟!” 卑鄙? 祁祯听的玲珑怒骂,听着李睦急切的恳求,脸上神色全无波动。 嗤笑了声,回讥道“我还不至拿一垂死老者威胁你们,李睦,不妨告诉你,我不欲杀你,更不会杀你祖父,今日,你可以将你祖父带走,倘使沈玲珑情愿同你一道离开,我也不会阻拦。” 祁祯这话出口,莫说是李睦和玲珑了,便是周遭的暗卫,都满脸不敢相信。 祁祯的性子,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放了他二人自由? 玲珑和李睦皆是一怔。 李睦先一步反应过来,问了祁祯一句“此话当真?” 祁祯轻笑了声,瞧着玲珑眸中的怔仲,回了句“自然当真,只是……” 他话语未尽,对面的李睦和玲珑皆抬眼看了过来。 祁祯眸光始终落在玲珑身上,话语却是同李睦说的。 四野静寂无声,他道“李睦,我得你初次见我时曾说,一生别无所求,只愿能重查李氏一族的冤案。” 这话,其实是前世的李睦同祁祯所言,然而今生的他,何尝不是这般的心思。 生死也好,儿女情长也罢,其实都及不上他身上不得不担下的满族血债。 李睦的一生,都是在为满门血债而活。 他这一生,原本是没有自己的。 可李睦求祁祯重查旧案,自然也该将满身文武艺,货与帝王家。 祁祯应下为他翻案,要的是他的忠心,是他能为自己所用,誓死为自己效命。 前世李睦做到了,所以祁祯给他翻了案。 可今生,时至今日,李睦并未做到。 如今他若是带走了玲珑,自是得了天高海阔,得了爱人相守。 可他未曾践行当日之诺。 自然,祁祯不会再为他重查旧案。 何况当年旧案,祁祯心里清楚得很,本就不是冤案。 前世翻案,不过是要用李睦,借此安抚他罢了。 至于马车内的这老头,早该千刀万剐。 前世也好,今生也罢,若不是念着李睦忠心可用,祁祯绝不会给这老头全尸。 前世他肯为陇西李氏一族翻案,是因为他要用李睦。 李睦是他费心选的肱骨之臣,身世不能有暇,既是有,他费心抹了就是,自此世人皆不知李睦身世,李睦只要始终忠心无二,身世这柄悬在他头上的要命刀便永不会落。 前世里,祁祯到驾崩之时,都还在给李睦瞒着他的身世,便是李睦自己,也不曾知晓。 彼时他肯费这份心思,是因为李睦可堪大用。 至于今生,李睦不曾给他忠心,祁祯自然也不会费心为他做什么。 那这李睦以为的满族冤案,自然是翻不了了。 祁祯心中明白,李睦其人,一生最为执念的,无非是满族血案。 托马车里这老匹夫的福,将李睦养成了如今这副以陇西李氏全族名望为己任的模样。 莫说是情爱,只要能将陇西李氏一族从耻辱柱上拉下,便是要李睦当场剜心,李睦他无疑也是肯的。 祁祯从来最善玩弄人心,李睦生来坦荡,哪里算得过他。 方才祁祯话落之后,李睦周身猛地一僵,眼里清晰明灭难辨,晦暗的紧。 祁祯眼瞧着李睦眼里情绪明灭晦暗,垂手拂去袖上尘埃,话语低沉问了句“而今,这满族血案,当真不翻了?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