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你说有调令,要进京。人家阴太师会告诉你,调你们进京是假的,为的不过是一桩案子。 什么案子? 你们吃空饷事发了,以往借的兵可能是西海和北康的奸细。怎么?不信?老夫能为这个跟你们开玩笑吗?这是开玩笑的事吗? 可再是大案要案,也不能这么戏耍咱们吧。这不是烽火戏诸侯吗? 还烽火戏诸侯呢?那老夫告诉你们,你们拿到的虎符是假的,是有人伪造的,你们差点当了,你们还敢说是烽火戏诸侯吗? 什么?兵符是假的! 阴伯方这话也不是空口白话瞎说的,宣平帝当年拿到兵符之时,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。曾用利刃在虎符的背后,划下了一道痕迹。不显眼,但是肯定是有的。帝王剑的剑口,有个小小的豁口,是当年皇帝用它刻虎符而留下的。用陛下的话说,这天下万物之,都得有他的痕迹。 这事知道的人也那么三五个。活着的,也剩下他跟皇两人了。 倒模是能倒出模具来,但是想把这个划痕复制出来,只怕不能的。 阴伯方说:“除了暗扣能扣住,扣住之后,这虎符背面的划痕,还必须吻合。不信,你们看看你们手里的虎符……” 果然,每个背后都有一道浅浅的划痕。 当年皇着急各地驻军,也确实是将兵符收去说是观赏过。可观赏的结果是大部分将领被收缴了兵权,转眼走马换将。这是宣平帝登记之后办的最利索的一件事,至今都为人所称道。 但他们从不知道,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。 陆续来的几个人没了主意,不敢不听命令,也不能不听命令。进了这里,好像出去不太容易啊。 这会子这些人不是想着兵符的真假,而是琢磨着:阴家估摸要谋反。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吧,阴伯方只问阴成之:“你们怎么确定陛下会下传位诏书?” 阴成之反看阴伯方:“我们不确定啊?但是想来冉世叔的本事,您是知道的?” 阴伯方面色一变:“你怎么敢叫他去?” 阴成之莫名其妙:“这是我跟太子的意思?怎么?有什么不妥当?您放心,我们并没有勉强冉叔父。” 这不是勉强不勉强的问题啊! 阴伯方叹气:“耘之不是为父,他的性子本有些乖戾。冉家下又惨死。成之啊,你说,换做你,你可肯甘心?” 自然是不甘心的! 可冉耕这段时间在太师府,低调简朴,谦和大度,浑身下又是一派的平和。根本看不出有丝毫的戾气。 “您是不是看错了?”嘴这么问着,但阴成之面色却不由的有些难看:“您有什么话,往明白的说。说到底,你到底在担心什么?他一副残躯,手无缚鸡之力,又能做什么呢?” “能做什么?”阴伯方缓缓的闭眼睛:“那你可太小看冉耕了。他……不论他想做什么,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。再有,不要总说什么天意如何?冉耕要是一个真看天意的人,他又为什么要干逆天之事。早在年轻的时候,他说过,所谓的天便是道。天不可寻,但道却无处不在。他的道是什么你可知道?” 阴成之摇头:“不知。” 阴伯方笑:“我也不知。” “谁知?”阴成之赶紧问了一句。 “只有天知道。”阴伯方说完,抚着胡须哈哈大笑。 阴成之气的拂袖而去,这个时候还开这种玩笑。 阴伯方却在后面喊道:“你急什么。既然你觉得天意不可改,天意便是林家的那位‘太孙’。那你有什么可担心的。想来是耘之想逆天而行,也无损她分毫。” 阴成之脚步一顿,气的朝阴伯方直瞪眼。转身却叫了十几个统帅将领,“想要军饷,带着你们的人,跟我走!立刻!马!”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,这是怎么话说的?怎么跟他走了。 阴伯方站在屋檐下,负手而立,是不说话。 有个络腮胡子的,是京口左营的统领,他一咬牙:“奶奶的,管他的球去咧!兄弟们都快连稀的都喝不了。家里有老有小的,不都是卖命吗?给谁卖不是卖!只要把银子给足了,我这一百多斤撂出去又咋的了。”说着,呼哨一打,“牵马,整军,出发!” 一人动,三三两两的有跟着的。 听着马蹄声走远,阴伯方回身看着自家孙子:“你不担心?” “我信天意。”四爷看着阴伯方笑了笑,说了这么一句。 天意? 哪里真有什么天意? 自家孙子明显是对那位太孙极为有信心吧。 阴伯方觉得心酸,不想继续这个话题,只道:“那你不跟着你父亲回京城?” 四爷看阴伯方:“要紧的事不是还没办吗?” 阴伯方看向自家孙子,然后一下子笑开了,这次是真放心了,自家孙子确实他老子更聪慧几分。 以为将这些统领调离了是完成了差事?错!大错特错。这才只是开始! 声东击西,调虎离山而已。 可自诩为聪明的那个孽障,不也没看懂吗? 也好,走了好!走了才好办事啊! 连夜要赶路了,阴伯方望着京城的方向轻叹了一声:耘之,你这又是何苦? “耘之。”宣平帝躺在榻,地龙烧的火热,躺在这里,盖着皮裘,微微的有点汗意。这叫人有些烦躁。艰难的叫了一声之后,他咽了咽口水。想喝一口水吧,皇后将那添福叫到寝室的另一边去了,隔着屏风,也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。 冉耕去倒了热茶,拿了银勺子,坐到宣平帝的边:“陛下可是渴了?”说着,用勺子将温热的茶水喂到宣平帝嘴边。 一口一口的,两人像是回到了小时候。 那时候是多大的时候? 九岁还是十岁? “一眨眼……老了。”你老了,朕也老了。 冉耕轻笑一声:“是啊!老了。都老了!” 宣平帝摆摆手,表示不喝了,扭脸看冉耕将剩下的半盏茶都喝了,眼神不由的软了下来:“你……可恨朕?” “恨!”冉耕说着笑笑,“家人惨死,怎能不恨?” “你来……看朕的笑话?”宣平帝轻笑一声:“是……谁能想到朕会有今天?” 冉耕点头:“谁又能想到臣这后半辈子会是那样的遭遇呢?” “怎样的……遭遇?”宣平帝看他:“这些年……朕以为你……早死了……” “臣也是每天都当做这一辈子的最后一天过的。”冉耕坐在宣平帝边,“当年……臣在京城不敢久居,便一路南下,心说死到江南也不错。都说那里民富物华,那些年一直在京城,圈在小小的地宫之,说是在最富有的地方,可哪里真见过什么世面?大船臣不敢坐,想办法了一艘货船。船家是个好人,也没收臣的船资。当时臣还不解,问哪有有银子偏还不赚的道理?您猜他怎么说?” 宣平帝便笑:“一定是你……面相甚好……瞧着……便是……贵人……” “陛下是真会给臣的脸贴金。”冉耕的笑甚至还带着几分腼腆,他道:“船家当时说,他算是有了银子,只怕回去也没命花啊。臣当时不解,问说你得罪什么人了吗?怎么说出这样不祥的话来?他当时说,官府征调了他的船,并不给什么补偿。还要按时按点按量的把货给运送到京城。臣心道,什么东西啊,这么要紧,一旦误期,不光要杀人,还要杀人全家?问清楚了才知道,他们是运送石料的。陛下,您知道他们是运送的什么石料吗?”他不等宣平帝回答道:“是咱们修建地宫要用的石料啊。他的船路遇到了暴雨,延期了两日。他一路担心,臣还笑着跟他说,无碍的,只是晚了两日。到了京城反正还是要先放在码头陆续的往回运的,并没耽搁事。才说的船家面有了喜色,却没想到刚靠了岸,官府便拿人。一家六口,船家老两口连带着儿子媳妇一个闺女一个小孙子,都被官府拿了。船家和他儿子都当众砍了头,老婆子被充作了杂役,闺女和媳妇充了官妓,那小孙子被卖到了戏班子。臣于心不忍,将那孩子给赎出来了。花了整整七百两人家才肯放人。臣不杀伯仁,伯仁却因臣而死。若不是臣建造地宫,哪里会有如此的惨事。那孩子,被臣放在一个至交手里,叫他在道观里长大。臣呢?臣想去看看,这些年,臣到底是造了多少孽?” 说着,又是一叹。 “于是,臣找了当初挖掘出晶玉的山民。”冉耕轻笑一声,“那晶玉所做的棺木,如今是没什么用武之地了。那当时那么大的一块,纯度又极高,您是知道的,说那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。可是这么一块至宝,却几乎要是整个村子数百口人的性命。发现了至宝,不敢据为己有,奉给陛下。朝廷一两银子都没有奖赏给他们。反倒是挖掘以及运送的过程,为了确保那东西的完整,已经先后搭了七个人的性命。本以为村子会因此而一飞冲天,得到皇的垂怜。却没料到啊,等来等去,等到的是越来越多的挖掘任务。这个老爷要,那个大人要,可是,这玩意哪里是说有有的。您是天子,您圣明,您来说说,这要求可是无礼?再三催逼之下,先是一批被治罪流放,再是一批直接砍了头。村里里剩下的,能跑的都跑远了。不知道是投亲去了,还是到别处去另谋生路了。剩下一些拖家带口,走不了,又不敢留下的人,山落了草。江南这些年,匪患横行。陛下,若无苛政,谁又愿意为贼?” “你来……是想告诉朕……朕害的百姓流离失所,朕害的天下民不聊生……”宣平帝瞪着两眼,说了这两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,脖子的伤口又裂开了,纱布渗出了血迹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