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鸾凤来仪(2) 媚娘站在石万斗的身后,低声道:“老爷, 这位太孙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 石万斗没有回头, 还是一副望着太孙的背影恭送的模样:“你心里有气!而太孙何辜?当年, 他也只是婴孩而已……就是如今, 也不过还是个孩子……况且, 外面所传之太孙,跟今儿所见之太孙, 哪里有半点相似?你记着, 但凡有消息, 给老家传一份,给殿下送一份过去……” “为何?”媚娘抬眼,“老爷不是说,咱们家只是商人, 只赚银子。朝政与咱们无关吗?” “朝政与咱们无关……老爷也确实是商人,但那也是靖国的商人。”石万斗见那个身影已经消失, 这才直起了身子,“记住我的话便好。” 媚娘低声应是,看着远处微微出神, 然后突然问了一句:“太孙若是还朝, 将来会是一明君吗?” 还朝? 谈何容易! 是啊!谈何容易。 远远的看见林谅在帐篷门口转圈,林恕就惊呼一声:“遭了!肯定是公主知道了。” 撩开帘子进去,果然看到坐在榻上的长宁公主。 “姑姑。”林雨桐上去见礼, “出去走了一圈, 没想到您来了。” 长宁多看了林雨桐两眼:“出去干什么了?” “哦……见了个朋友, 听说了点事,还想着一会子问问姑姑或者师傅。”她在篝火边坐在烤火,突然就问:“之前的使臣是上官淳吧?我记得是。” 长宁的脸上阴沉了起来:“这件事到此为止……” “我知道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。”林雨桐看她,“我就是想知道上官淳是不是出身承恩侯府?” 长宁的嘴抿了起来,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:“是!” 林雨桐自嘲的一些,“那我就知道了。” 长宁低声道:“我已经想办法给母后捎信了……” 捎信? 捎信能如何呢? 上官皇后二子一女,都是宣平帝潜邸时所生。长子为太子,次女便是长宁公主。幼子为二皇子如今的武安王。 若是这使臣出身承恩侯府,也便是皇后的娘家人。上官淳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一个远在他国的质子太孙?他没理由!但是他背后的人却有理由。他背后的人是谁呢? 皇后不会好端端的想杀亲孙儿。亲儿子为太子,亲孙子为太孙,她的地位有了两重的保险。不管有多少宠妃,都不能动摇她。 太子是亲生父亲,太孙加重了太子的砝码,这是谁都懂的道理。 如果说谁盼着他回去,那必然是太子一系最为迫切。 当然了,这是往积极的方面去考虑,应该是这样的。 如此,就很容易就能判断出,能指挥得了上官家,又有杀太孙动机的,必然是武安王了。 他在觊觎太子之位! “……而且,我父亲的身体,必然是真的不大好……”太子不长寿,太孙意外,储位空缺。另一嫡子才是名正言顺的。林雨桐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,那位武安王也是长宁公主的亲弟弟。其实,对于她而言,哥哥上位与弟弟上位,之于她是没有多大的差别的。因此她只看着长宁道,“所以姑姑啊,该回去是必须要回去的。东宫只怕会极力的促成我还朝之事……这回去的路应该是不好走的……” 想要这条小命的人是真的不少。 “还朝?拿什么换你回去!”长宁的眼里闪过几分嘲讽之色,有几句话想说,但到底只在嘴里转转了,就压下去了。只道,“是美女财宝?是割土分疆?是纳贡称臣?你来告诉我,拿什么换你回去?你来告诉我,一国的皇太孙,到底价值几何?” 说着,就盯着林雨桐的眼睛,见她眼里闪过疑惑,继而垂下眼睑,她就冷笑:“怎么?不能答了?知道难了?知道想的简单了?还真不怕告诉你,想叫你活着的人,未必全是公心。想叫你死的,却也未必全是私念。” 她蹭一下站起来,“你好好想想吧。懂不懂的……其实也没什么关系……” 没等林雨桐起来,人就掀开帘子直接走了。 林雨桐不是不起来送,而是腿麻的根本就站不起来。 这个身体太孱弱了。 长宁公主的话不好听,但却不能不说,这应该都是实话。 她躺在榻上,琢磨这个事。 皇太孙对靖国的意义是不一样的。这个太孙存在一天,耻辱就在一天。这是皇家的耻辱,也是朝廷的耻辱。迎皇孙回朝,是要付出代价的。可若是太孙没了呢?北康是要给个说法的吧。 哪怕是不能给道理,可靖国会如何呢? 满朝上下,举国同悲吧。 不是因为死了一个‘少年’,而是因为太孙的陨落叫国人感受到了耻辱。 哀兵必胜啊! 要是以此反推回去,靖国的朝廷是不是存在两种争论。 太孙,明面上都是要赞成迎回国的。但是!方法上应该是有分歧的,比如有人主战,有人主和。 主战,想以武力胁迫作为交换条件。 主和,想以外交的手段,比如金银珠宝贿赂北康的大臣,比如纳贡赠送美女珍宝。 而在这两者之外,还有一种可能,那便是放弃! 质子被放弃,其结果,不外乎一个‘死’字! 以一人而换天下,这个选择不难做。 而这三者方式,不管是哪种,都不是林雨桐想要的。 这么回去,一个太孙还有什么威严。当然了,回去自己也就不会是太孙了。自己的使命完成之后,就再也由不得自己了。更何况还有被放弃的风险。 那自己如今能做什么呢?坐以待毙,可不是自己的风格! “殿下。”林恕走了进来,“石万斗来了,就在外面。” 这个人,挺有意思的。 林雨桐坐起来,“请他进来。” 饶是石万斗知道太孙生活的环境不会太好,可还是被眼前简陋到极致的帐篷给惊呆住了。看着坐在铺着破旧的皮毛的榻上的太孙,有几分感慨。这样的条件,亏的他那姿态,还仿若身在王账之中一般。 “殿下!”他躬身,“殿下受委屈了。” “百姓遭难,梧怎敢言委屈。”林雨桐客套了一句,便开门见山:“石老板为何事前来?” 石万斗收敛心神:“草民来北康事由已了,商队留下,草民得先走一步。草民的母亲还等着草民回去过年……”说着,恍然才想起此话不妥一般,他立马请罪:“草民该死。” 过年吗? 林雨桐嘴角勾起,却摆手道:“石老板是个孝子!何罪之有?”说着,就背过身去:“能与亲长共享天伦,乃人之大幸……” 石万斗扑通一声跪下:“都是草民的罪责。草民不该勾起殿下的伤心事。殿下若有什么要说的话,草民万死,也要将殿下的话送到……” 果然在这里等着自己呢。 今儿刚见面,一个时辰前才分开。货物刚铺展开还没卖出去了。他转脸却说要回去。 这个决定可是够突然的! 而且回去之前还来专门拜访了自己,拜访自己又偏说团圆过节的话。 话赶话,他想引出什么话来呢? 给自己当信使,能敲开东宫的门。只要敲开东宫的门,所有府邸的门都会朝他敞开。 打听消息的人遍地都是。只要有了这个敲门砖,剩下该怎么经营人脉,他心里有数的很。 说到底,还是无利不起早! 林雨桐呵的一笑:“也好!若是能进东宫的门……见到太子殿下,就请你转告……勿以梧为念。梧……宁肯站着死,绝不跪着生……朝中衮衮诸公,若因梧于‘战’与‘和’中不能决断……请代为告之……梧主战……” 石万斗噗跪在地上,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,他抬头仰望着这个瘦弱的身影,“殿下……” “怎么?不敢了?”林雨桐蹲下去,跟他平视。然后轻笑一声:“奇货可居的典故可知?” 石万斗心里一惊,咚咚咚的磕头:“草民万万不敢有此心。” “别怕!”林雨桐看边上站着的林恕:“拿纸笔过来。” 林恕低着头,很快从塌下翻出快秃了的毛笔和一沓子劣质的纸张来。 石万斗就看着这位殿下,蹲在地上,在那托盘里写字。一手楷书端庄公整,已见功力。 林雨桐将信写好,吹干之后,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来,直接塞了进去。然后递给石万斗,“拿着这个去东宫,会被召见的。” 可这连个信物都没有,空口白话,谁信? 林雨桐的手指抚摸过荷包:“这荷包就是信物。” 石万斗这才注意到,荷包很小,像是给婴孩脖子上佩戴之物。很多人家都会放一些符箓纸在这些小荷包里,叫孩子佩戴在身上。这该是从小就戴的东西。 他伸出双手恭敬的接了过来,“必不敢辱命。” 林雨桐看林恕:“送客!” 林恕应了一声,对石万斗说了一声请。 将人请出去,林恕的肩膀一下子就塌下来了,她问站在外面的林谅:“殿下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?” 林谅点头:“听见了!” 林恕皱眉:“师傅问起来,该怎么说?” 林谅看她:“公主殿下当日叫咱们发誓,生是太孙殿下的人,死是太孙殿下的鬼。一切听太孙的便是。太孙没说可以说,那就不说。” “可是以前……”林恕低头:“以前我都跟师傅说的……” “你以前说的都是什么?”林谅问她。 “就说殿下吃什么了,喝什么了,功课做完没……”她没说完,林谅就打断她:“这不就结了。以后还说这个不就行了。殿下没说这些不可以说,那你就继续说……” 哦!也可以这样啊!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