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章 风雨将至,蛟龙蛇蟒-《桃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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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谦谦君子。
老人面沉如水,他入城三天,对于这位扈娘子的生活轨迹,考察得极为仔细周密,实在想不通会有谁在夜色中,登门拜访。
寡妇门前是非多,加上扈娘子又向来洁身自好,绝对没有理由与铁碑军镇的男子纠缠不清。
是某位小巷妇人?可扈娘子一样很少让任何女人进入她院子,她对人的客气,看似礼数周全,其实冷淡疏远。
老人打算假装没听到,只是第二阵敲门声响起,而且比前一次,明显大声了一些。
老人心思急转,面色如常。
像是被悬挂在墙壁上的妇人剧烈挣扎,一时间愈峰峦起伏。
儒衫老人扯了扯嘴角,收起裙刀,坦然走出屋子,快步走去,拔出门闩。
他开门的时候,那人刚刚轻声喊完,有些焦急,“夫人,我是隔壁巷弄的王曦,如今我已经伤势痊愈,身子骨也温养妥当,觉得是时候继续向西去游学了,这段时日,承蒙夫人照顾,更有救命之恩,实在是无以回报,而我明天一早便要出城……今夜冒昧拜访,既是想着把那些空酒壶还给夫人,也想……在下也就没有其它事情了!夫人,在家吗?夫人?”
正是那位英雄救美不成、被其它军镇酒鬼打趴下的贫寒书生,其实不光是扈娘子有所察觉,其实酒肆常客都不是瞎子,早已看穿这书呆子是对美妇人动心了,只不过圣贤书读了很多不假,可对于男女情事,简直就是不开窍的属木疙瘩,从头到尾,直到明早就要分别的今晚,最后关头也没敢透露半点心事和情意,他这种温温吞吞的脾性,想来也不会被性情泼辣的扈娘子看上眼。此时年轻寒士看到开门的老者,目瞪口呆,惊讶问道:“敢问先生是?”
儒衫老者皱眉道:“我是她的族叔,从大隋南疆长阳郡而来,你又是谁?!你难道不知她如今身份,岂可半夜敲门?”
老人一挥衣袖,气愤道:“不愧是朱雀的读书人,只会沐猴而冠,真真是斯文扫地!”
年轻书生视线越过老人肩头,看到屋门没关,又亮着灯火,悄悄松了口气,尤其是老人语气中,那种“我大隋蒙学稚童,都要比你朱雀进士更富有学问”的气势,简直是无懈可击,他对老人的身份更信了几分。
他双手拎着绳子串起的七八只酒瓶酒壶,有些滑稽可笑。
老人冷哼一声,不过很快神色缓和下来,低声道:“你那点心思,我家侄女岂会当真不知,你且放心,老夫作为长辈,也不是那迂腐死板之人,此事可以商量,但是你切记,无论你是否早有功名在身,以后是否飞黄腾达,都不可轻视了老夫的侄女,否则老夫可不管什么,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!行了,今夜已晚,明日你我在酒肆相见,细聊此事。”
老人挥挥手,示意贫寒书生识趣回去。
滴水不漏。
听得屋内原本生出一丝希望的扈娘子,顿时心如死灰,倍感凄凉。
她只恨自己口不能言,身不能动,否则早就咬舌自尽,也绝不让这个老贼污了自己的贞节。
就在王曦打算转身离去之时,小屋内,无缘无故地响了一下。
王曦猛然转身,却被老人一手扯住脖子,拎鸡鸭一般攥紧,同时一拳砸在胸口,可怜书生立即七窍流血。老人嘴角冷笑,不急不缓地关上院门,一直提着双脚离地的年轻书生,缓缓走回小院内屋,将他随手丢在地上,不屑道:“蝼蚁!”
脖子淤青的王曦大口喘气,想要竭力喊出声,却现自己如何都不出半点声响。
老人坐在椅子上,笑道:“小子,今夜老夫开恩,在你死前,让你一饱眼福,瞧瞧老夫是何等龙精虎猛,也让你见识一下,这位心仪的寡妇,最后又是如何婉转呻吟……”
扈娘子脸色木然,神情恍惚。
贫寒书生呲牙怒目,悲愤至极。
小巷远处有更夫高喊,“天干那个物燥啊,小心你个火烛喽!”
被胡乱改动的敲更言语,透着股熟悉的懒散疲惫,不用想也是那位臭名远扬的中年道人。
老人皱了皱眉头。
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吟唱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
声响起于小院门外,苍老慈悲的嗓音不大,却清晰传入屋内三人耳中。
老人二话不说,一脚以巧劲将那地上的书生踹向院门,自己则如一头夜鸮高高跃起,一步缩地成寸,出了屋子,飞掠出墙头,他没有沿着小巷屋顶向远处逃窜,而是身形一坠,落入巷中。
前者过于视野开阔,一旦惊动巡夜的军镇士卒,很快就会满城风雨,说不定就会出动数名修士参与围捕,实在太过危险。
眨眼之间,身影消失。
一位老僧震碎门栓后,院门自开,老和尚双手托住被踢飞而来的年轻书生,轻轻放在地上,下指如飞,帮忙锁住窍穴,防止气血沸腾,殃及五脏六腑。
然后为年轻人喂入一粒金黄色的丹药。
总算护住了性命。
老僧瞥了眼正房,轻轻拂袖,内屋扈娘子终于恢复自由之身。
做完这一切,老僧才猛然拔地而起,袈裟大袖鼓荡飘摇,开始追寻那名凶手的踪迹。
中年道士一屁股坐在门槛上,看着瘫软在地面上的年轻人,伸出大拇指,“小子,可以啊!”
寒士扯了扯嘴角,笑比哭还难看。
跑出屋子的扈娘子蹲在他身边,眼眶湿润,死死咬住嘴唇,她没有说任何感激的言语,只是望向年轻人的眼神,比起往日的客气礼节,多出些温暖柔和。
“胡姬年十五,春日独当垆。此时此景,妙极妙极。”
道士不合时宜的出声,破坏了气氛,只听他收起轻佻笑意,语重心长道:“扈小娘子啊,贫道和老秃驴两人,好歹都算你的救命恩人了,滴水之恩还涌泉相报呢,何况这种大恩大德,对吧?老秃驴不敢喝酒,可贫道爱喝啊,那么从今往后在你那儿喝酒,一律打个八折,不过分吧?”
妇人闻声后,只得转头向那道士挤出一个笑脸,点头道:“不过分。”
根本啥也没出力的道士继续说道:“除此之外,贫道也有个不情之请啊,唉,在铁碑军镇这边,定制一块匾额,竟然最少也需要二十两银子,所幸如今贫道积攒得差不多了,只需要再凑十八两银子。到时候挂上一副‘得道观’的匾额,看那老秃驴还敢不敢跟我抢地盘……所以,扈娘子,这十八两银子?”
道士双指互搓,笑脸油滑。
妇人苦笑道:“银子我可以出,但是……”
她又不是傻子,岂会不知道真正的救命恩人,是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僧?若是真给眼前道士夺了寺庙,改成道观,害得老和尚无家可归,不等于是恩将仇报?
不料道士大袖一挥,不给妇人多说的机会,“就等你这句话,你别管那老秃驴的死活,放心,贫道只要名正言顺的匾额,自会准许那家伙继续暂住。哼!若非看他一大把岁数,否则以贫道的仙家法术,随手一个弹指,就能在他的那颗光头上,打出个洞。你信不信?”
妇人无可奈何,摇摇头,不再与之纠缠,反正道理也说不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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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头巷内,陈青牛和谢石矶正在往回走。
谢石矶问道:“公子,刚才为何不直接出手?”
陈青牛笑着解释道:“那老僧一看就是真正的高人,绝对不会袖手旁观,不过只可惜,那个采花贼有些穷酸啊,身上一件入眼的东西都没有。”
原来那个老贼,刚才已经被谢石矶一枪捅入肩头,钉在小巷墙壁上,陈青牛一番拷问后,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机密内幕,此人不过是流窜作案的野修惯犯,因为极为小心谨慎,下手对象,最多也只敢拣选那些家门不显的小家碧玉,更多都是寻常人家中姿色出众的妇人女子,往往也不会下死手,加上得手之后迅撤离,所以这才没有被大隋朝廷的官家修士盯上。陈青牛问得仔细,老贼为了活命,回答得也不敢藏掖,当然最后还是被谢石矶一枪捅死了。此时那具尸体,应该还瘫坐在不知名小巷里的墙脚根,死不瞑目。
谢石矶突然说道:“是有些可惜。”
陈青牛转头道:“你是说那位年轻书生的英雄救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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