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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果不其然，夜空传来喇叭的声音：“通知、通知，革命广播站现在播出革命通知，全厂职工同志们请注意，全厂职工同志们请注意，现在后勤按每家三斤牛肉供应，现在后勤按每家三斤牛肉供应，不要钱，不要钱，大家听到以后拿上购物证跑到厂五七队领取，大家听到以后拿上购物证跑到厂五七队领取，抓紧时间，抓紧时间，再播送一遍……”

    没有听完，陈月娇“噌”地站了起来，瘦瘦的脸表情郑重说道：“美琴，我回去拿购物证你也快点！赶快！”

    陈月娇刚出门，门外传来动静，各家开门关门声音此起彼伏，伴着重重脚步声，人们门外游击队影子般匆匆闪过。

    不知谁的声音传来：“娘拉个必的还有牛肉吃了，可真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，我说死婆娘你能不能走快点，一会儿人多好给老子帮忙排队。”

    女人声音传来：“我走得够快了，鞋带都断了。”

    有人骂着：“这他娘的，老子刚爬起来还光着膀子呢，领回来牛肉要紧。”

    黄美琴不敢怠慢，翻出购物证提上篮子关上门，夜色里随着影影绰绰快速行走的人们疾走，特殊年代物资匮乏，不要钱的牛肉更是瑰宝，昏黄路灯照耀下路人越聚越多，安静汇成哑巴部队，脚步坚定快速，俨然战士出征。

    到五七队的路其实没有多远，人人走起来却感觉远了些，都知道广播通知以后家家几乎同时出发，灯光球场和石头房子距离近自然快些，河边一片和十八间距离远，人们表面不是太急，其实希望一步踏出去八米远，毕竟去得早点排队排在前头，拿回家的牛肉也许便好些，吃起来香些。

    有的人甚至边走边摸摸口袋里装着的香烟，国人世俗情理最重，心里想后勤今天不知道是谁在主刀，要是胖子老罗最好，凭彼此好关系再送上一支烟，不用说给咱的牛肉一定是最好的，要是瘦子老周的话，我****娘祖宗便倒了大霉了，拿回家的牛肉定然少不了很多筋筋，煮一天也煮不烂，那****的心眼最小最不是东西，上次和他老婆说笑几下，便小心眼结下了仇，从此互成斜眼。

    黄美琴刚出门走得很快，走了几步放慢了脚步，她心里一下子变得很平静，厂里虽说现在有了不少职工，除单身楼的单身以外，住户和在一起没多少人家，反正广播上通知每家都有的份，跑那么快干什么，相信不会少了自家一份，再说想想五七队那里情景，大家拥在了那里，如果要排很长时间的队，身边可能站着革委会成员家属，说话不好，人家说你有意巴结，不说话不好，人家说你自觉了不起，，，

    人活世间彼此交谈其实难题，要把话说得恰到好处，不失面子不令人心烦，其实颇有难度，更有，五七队关押着全厂牛鬼蛇神，唐世科便在那里，没有电灯只有篝火的五七队，面对全厂革命职工，牛鬼蛇神们定然回避，可是别人看待自己一般牛鬼蛇神家属的眼神呢，想来也令人难受，她希望自己不是最后拿到牛肉，当然也不妄想能在前面拿到牛肉，世事炎凉，如今哪里比得从前。

    拐过房头刚刚走到石头房口，勒家铺子三岔路口，迎面曹步清大步走了过来，叫了一声：“嫂子。”从怀里拿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。

    黄美琴接在手里软呼呼的挺沉，急忙问道：“这是啥？”

    曹步清笑着说道：“嫂子，你不用去五七队了，牛肉我已经给你领来画上了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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