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9章 羨煞旁人-《亂金闕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蘭溪取下了面紗,遮住自己裸露在空氣中的小腿。

    夏日的牢房潮濕而溫熱,一路行來時,偶有蚊蟲叮咬,此刻,那被叮咬過后的皮膚,泛起細細密密的紅色斑點丘疹,滲著鉆心的疼癢之意。

    蘭溪眉頭微蹙。

    盯著那牢房盡頭的一點燈火,發呆入神。

    上一次這么狼狽,還是在冷宮時啊。

    無數個夏夜從夢中驚醒時,皆能看到鼠蛇亂爬,蟲蟻亂行,她的身體比朽木還要臟,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,皆是坑坑點點的瘢痕。

    上一世的她,沉浸在仇恨之中,將這諸種待遇,都視為一種磨礪,咬牙切齒的想活下去。

    可這一世,落到如此境地,奇怪的是,她的心緒竟異常平淡,沒有任何起伏。

    應該留著些后手的。

    她腦中有個念頭在和她博弈。

    那個念頭說,無論如何,你都不該將自己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,你還有那么多事情沒做,父親和妹妹還在等著你去救,若你因為自己的大意和荒唐,死在了這揚州的牢房之中,你的一切籌謀都白廢了。

    可另外一個念頭告訴她。

    就這么睡過去吧。

    人活著是一場狂歡的盛宴,人死了是場盛大的寂滅。

    生亦何歡,死亦何悲呢?

    蘭溪垂首。

    那如海藻一般漆黑的長發,搭在她的肩頸之上,又順著肩頸滑到腰間,遮住她大半個削瘦的身形。

    她埋在那黑夜與長發之間,安靜的,好像一具人偶。

    直到……

    細密的車轍聲,由遠及近,從那監獄唯一亮光的巷道里傳來。

    驚醒了蘭溪的世界。

    她緩緩抬頭,露出那干凈的好似出水白蓮一般的面容,還有那藏了萬千情緒,百般瀲滟,最后化為墨黑的雙眸。

    巷道盡頭,有人手持燭臺,坐著輪椅,緩緩行來。

    他那生冷的聲線,也隨著那燭光,漸漸溢滿整個牢房。

    “太后娘娘若亮明真身,何至于受此折磨?”

    一身灰袍的王薪生,那平凡的扔進人堆里再找不到的五官,漸漸顯露在蘭溪面前。

    眼神在蘭溪那清麗若芙蓉的五官上滑過,忍不住喟嘆一聲。

    “在衙門時,你若露出這張臉,任那賀都尉再怎么心狠手辣,也不會讓你鋃鐺入獄。”

    蘭溪冰冷的手摸了摸自己更冰冷的臉。

    “一張皮囊罷了,有何用?”

    上一世,這張皮囊沒有留住變了心的蕭燁。

    這一世,這皮囊也并未對她起到任何益處。

    王薪生聞言,笑著調侃。

    “無用?若真的無用,怎會讓咱們揚州城名聲最盛的青年才俊,冒著得罪他頂頭上司義父的風險,當眾維護于你?”

    “還把你分到一個這么僻靜的牢房……甚至……”

    王薪生挑眉,意猶未盡道:“甚至吩咐那些獄卒,誰也不許對你動用私刑,若你少了一根頭發,他便拿他們是問。”

    “對你的這份喜歡和在意,可讓揚州城那些心悅于他的貴女們,心都快磨碎了啊……”

    蘭溪聽到這話,面上并無任何波動。

    只淡淡道:“你過來,只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廢話嗎?”

    喜歡?

    且不說他是不是真的喜歡,就算是真的喜歡,又有何用呢?

    還不是他親自將她帶到府衙,親自將她送入監獄嗎?

    若這就是男人口中的喜歡,那她要了有何用!

    說起喜歡這二字,蘭溪又想起給她惹來這一場禍事的赫連栩。

    赫連栩不也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嗎?

    最后給她丟了這么一大攤爛攤子,害得她鋃鐺入獄不說,人至今也沒見個影子。

    若這就是男子口中的喜歡,那她覺得,這喜歡不要也罷!

    “你若想和哀家閑聊說廢話,那就請便吧。”

    蘭溪收回眸光,緩緩轉身,不再看王薪生。

    王薪生摸了摸鼻子,素來無甚表情的五官上,浮出一絲無奈。

    “不過是開個玩笑,你何必如此在意。”
    第(1/3)页